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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文字学家容庚先生与民国才女凌叔华合作书画扇
- 作品简介:古文字学家容庚先生与民国才女凌叔华合作书画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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容庚(1894年9月5日-1983年3月6日),原名容肇庚,字希白,号颂斋,广东省广州府东莞县人(今属广东东莞市)。出身于清末书宦世家。 [1] 因古代“容”“颂”相通而取斋名为“颂斋”。在书宦之家良好的家庭环境熏陶下,他幼年时即熟读《说文解字》和吴大澄的《说文古籀补》。1922年,经罗振玉介绍入北京大学研究所国学门读研究生,毕业后历任燕京大学教授、《燕京学报》主编兼北平古物陈列所鉴定委员、岭南大学中文系教授兼系主任、《岭南学报》主编、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等。
容庚“容”字金文写作“颂”,篆书中容、颂写法相同。颜师古注《汉书·刑法志》云:“颂读曰容。”容庚在其家族中属于“肇”字辈。容庚自称一生有两大嗜好,金石与书画。他在十五岁左右,曾随年长自己十岁的四舅、著名诗人、篆刻家和书法家邓尔雅(1883-1954)学金石、《说文》和篆刻;在少年时也曾跟从叔父容祖椿(1872-1942)学习过绘画,临摹功底颇深。这些都对容庚后来从事古文字、青铜器、法帖和书画史的学术研究和鉴藏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。
容庚曾经说过:“收藏彝器和书画,既要有‘眼力’,尤需要有‘资力’,而二者缺一不可。”否则往往是有缘鉴赏,无力收藏,就称不上是一个真正的鉴藏家。容庚由于长时间与金石图籍和青铜器拓本打交道,所以他对彝器的形制花纹与铭文书体已了然于胸。但当时他对流传于世的“熟坑”彝器研究较深,他在担任故宫古物鉴定委员会委员时,曾经观到过数以千计的清宫收藏的青铜器。他对新出土的“生坑”彝器的鉴别则颇感有些茫然。而容庚的收藏生涯却是从青铜器开始的。
容庚在1926年受聘于燕京大学后,月薪收入较为宽余,再加上卖文和著书所得,岁入渐丰。虽然无法与一掷千金的大收藏家相比,但也可以量力而行地在琉璃厂古董店中尝试收藏一些小件青铜器。上世纪三十年代初,山西有一大收藏家逝世,其后人拟将数百件古铜器整体出售,索价万余元(大洋),这在当时对容庚来说几乎一个“天文数字”。因此他先筹借五千元作为订金,待这批铜器运到北京后,他就召集同道前来选购,仅卖去半数就抵偿了价款。而另一半则均为自己购藏,容庚由此跻身于古铜器收藏家之列,声名鹊起。
1931年秋,容庚在琉璃厂著名古玩店式古斋中购得一柄古剑。此剑长55厘米,容庚后来描述此剑“色作水银古,上有绿锈,锋锷兼利,犹可杀人”。剑格倒凹形字,圆茎上有两篐,圆首。有鸟书错金铭文在剑格上,两面共有八字,其中左右各作“王戊”二字。虽历经二千余年仍可毫不费力地切割物品。但当时容庚对“王戊”二字并不十分理解,以为是秦始王时代之物,所以对此剑并未真正重视。一年后此剑被另一古文字学家于省吾(1896-1984)易去。
后来容庚在日本一学者所著书中,发现“戊王矛”,才明白原来古剑上“王戊”应读为“戊王”,竟然是春秋时代的“越王剑”。容庚因此后悔不已,但易去之物又岂有索回之理?只得作罢,叹息自己“无眼走宝”。而于省吾在购得“越王剑”之前,已藏有“夫差剑”,故名其书斋曰“双剑簃”,并自号“双剑簃主人”。
1937年春,容庚又购得师旂鼎,于省吾见之亦甚感兴趣,希望容庚能够割爱转让。此时,容庚想起那柄“越王剑”,就说:“必归余剑,鼎乃出。”于省吾对“越王剑”已爱不释手,并视为镇斋之物。如果归还“越王剑”,自己的“双剑簃”斋名将徒有虚名。但师旂鼎又实在太过诱人,他在再三权衡和考虑之后,毅然将“越王剑”易得师旂鼎。1956年,容庚将此剑捐赠给了广州博物馆。现为该博物馆镇馆之宝,亦是国家一级文物。容庚还收藏有许多国宝级的青铜器,其中颇多收藏故事和逸闻。容庚到1949年前共收藏有商周彝器近二百余件,曾先后编印出版了《颂斋吉金图录》、《颂斋吉金续录》等书。后来他将自己珍藏的这些青铜器均捐赠给了广州市博物馆。
容庚真正收藏古书画是从1936年春开始的。某天,他翻检自己过去收藏的十余件古书画作品时,随后又查阅古人著录书籍,颇有感触。同年七月,他已有长久研究和收藏书画的设想。但他在当时还没有想到,自己的后半生会将绝大部分的精力集中到书画研究上来,因为他仅是想“期此自遣”而已。
在当年由于珂罗版印刷技术的发达,使得书画市场上伪制也日益猖獗。容庚记得其外祖父邓蓉镜(1831-1901)曾经说过,如果要革除书画作伪的种种弊端,就应该要合著录、收藏和传记三者于一书,即编著“书画鉴”性质的著作,以此告知世人。容庚先编印了《颂斋书画录》(1936年11月),著录所藏书迹八种,画作八种。记明纸绢、尺寸,影印原迹图版,并附作者小传。还帮另一位著名收藏家陈汉第(1874-1949)编印了《伏庐书画录》。后来又陆续编印了《二王墨影》、《兰亭集刻》(十种)等书。容庚编印这些书的同时,阅读了大量的古人书画和碑帖方面的著录书籍。所以他在书画鉴定上,“考鉴”功力要胜过他的“目鉴”功力。
像容庚这样的书画鉴藏家有自知之明。因为他知道,宋元书画名迹,不在故宫,即在海外。偶尔出现在市场上的作品,不是有真伪问题,就是多为天价。另外,他也没有像张学良、张大千、张伯驹、叶恭绰、张葱玉、吴湖帆等人的经济实力。所以他只能到琉璃厂书画店中去购买明清作品,而且以小名家作品为主,也就是凭借自己的眼力去“淘宝”或“拣漏”。他的购藏策略是:“人方以大家为贵,余乃取其冷僻者;人方以名人题跋为贵,余乃取其无题跋者;人方以纸本为贵,余乃取其绫绢者;人方以立轴为贵,余乃取其卷册者。”(见《颂斋书画小记·自序》)。但还真的被他淘到一些珍品,比如董其昌和冯起震合画的《枯木竹石图卷》、董其昌的《仿李成山水图卷》、文徵明的《草书诗卷》等。
容庚在书画收藏的过程中,有意识地形成“系列”收藏。比如他收藏文徵明的《草书诗卷》后,就再收文氏的画,还渐收其子文彭、文嘉,其侄文伯仁、其弟子陈淳、钱谷等人的作品。又比如他收到章谷的《八景图册》,又继续收其子章采、章声的作品。这样的系列收藏思路,非常像张学良的收藏风格,但当时张学良身边却是有高手帮他“掌眼”和策划的。另外,容庚还重点收藏古代广东籍书画家的作品和名人信札,真可谓人弃我取,眼光独具。其实,容庚真正收藏古书画的时间并不长,在十年左右的时间里,他先后收藏约有六七百件古代书画作品。后来绝大多数均捐赠给了广州市美术馆、广州市美术学院和广州师范学院。
容庚的书画收藏以量多见长,而且其中肯定还有不少的伪作和“存疑”之作。谢稚柳曾在“文革”期间的一份“审问”笔录中说容庚的收藏:“有许多字画,明清极普通的字画,许多是假的。”但也不可否则的是,在容庚收藏的古书画中也确实有许多真精之作,比如明初戴进的二十余米长卷《山高水长图卷》、文徵明《醉翁亭图记卷》、明末广东画家张穆的《送胡大定北上》册页、明人王世贞行书《西湖近稿诗卷》、明末广东画家赵燉夫的《东莞袁崇焕督辽饯别图卷》等,有些不仅有艺术价值,且有较高的史料价值。容庚一生的书画收藏,后来大多被其著录在《颂斋书画小记》(广东人民出版社2000年)一书中。
容庚收藏书画、青铜器、碑帖、古籍,主要是用于研究,并以之观摩自赏,陶冶性情。有时或与同道交换藏品,或赠送藏品,或原价转让,少有时下盛行之“铜臭气”。其珍藏有王铎五十八岁力作《草书诗卷》。好友商承祚藏有王宠行书长卷。1961年7月,两人互换所藏。容庚遂在《草书诗卷》后题跋云:“此卷如名将临敌,骏马勒缰,得沈雄之气。锡永兄(即商承祚)藏雅宜山人卷,如瑶琴罢挥,寒漪细流,得淡逸之趣。吾两人志趣不同如两卷然,乃以互易,庶几高明柔克,沉潜刚克,各有会心也。”容庚先生的书画题跋文字,在当今的大学者之中堪称麟凤,可与邓以蛰先生媲美比肩。
容庚比启功(1912-2005)年长十八岁,启功曾受业于广东新会陈垣。因容庚与陈垣兼同乡师友,故当年容庚常与启功谈书论画,而启功对容庚执弟子礼,但容庚则以同道好友待之。1972年11月,容庚至京收集青铜器资料,两人再度相逢,共叙旧情。启功想借摹容庚所藏一本柏西亭摹古山水册,翌年八月,容庚将此册页寄赠给了启功。并写下题跋云:“余去年十一月至京,得见老友启元白先生,谈书甚欢。元白欲借余所藏柏西亭模古轴珍册,余年已七十八,欲尽散所藏书画,故允赠之。归来掂视仿宋元明十二家之作,尤物移人,不无眷恋。今将九阅月,不能轻诺寡信,愧对吾友,因即邮寄,书此自忏。”此事令启功一直感动不已。而容庚重承诺和守信义之德,有古人之风,可为今人楷模。容庚此类的逸事趣闻颇多,众口相传,至今不绝。
容庚与康生交往之事颇具“传奇”色彩。在1962年3月间,康生到广州参加重要会议。在一次广东省委举行的招待会上,经周扬介绍认识了康生。康氏实属共产党高层中的著名才子,擅长书画,精于鉴赏,亦收藏书画、古籍和碑帖等文物。几天之后,康生驱车到中山大学探访容庚。两人相谈甚欢,颇为投机。康生就问容庚收藏的名帖,容庚如数家珍,一一道来。但谈到容庚所藏的一本《兰亭集序》时,康生猛然打断,说此是赝品。通常之人,在此情形之下,一般都会唯唯诺诺或不置可否。但容庚却截然相反,立即予以反驳,说自己所藏不可能是赝品。激烈争辩的一幕由此发生。康生坚持说那帖是假的,因为解放后他在北京见过此帖真迹。容庚反唇相讥道:“你是解放后才看见,而我这个解放前就已经收藏了,你所见的那个才是假的!”这使得那些陪同的官员都大惊失色。
因两人争执不下,就决定到容庚家中鉴赏那件《兰亭集序》。当康生看到此帖之后,经过认真研审,态度才缓和下来,说了一句:“是值得研究研究。”康生后来就问容庚有什么需要他帮助的。容庚说他要修订《商周彝器通考》一书,但到外地收集资料不便且经费困难。康生答应帮他解决困难,并提议将《商周彝器通考》一书修订列入文化部科研项目,赴各地作学术考察也以文化部名义。并叮嘱容庚,如遇困难时,可持他亲笔开具介绍信到当地党委宣传部门,当可解决。后来康生果然给予容庚极大的帮助和支持。
世人皆知容庚是著名的书法家,其实他还是一位造诣颇深的画家。容庚在少年时也曾跟从叔父容祖椿学画,容祖椿字仲生,号自庵,是岭南名画家居廉的弟子,专学花卉写生。容祖椿也因此获观并临摹同为居廉弟子伍德彝家藏的书画名迹,画艺日进。容祖椿山水、人物、花鸟兼擅。但容庚后来并没有成为一名职业画家,绘画只是他研究学问之外的自娱之事,也是为了能够更好地鉴藏书画。当北平沦陷之后,容庚在无聊苦闷之际,曾大量临摹古画以消遣度日,七年之间先后临摹得画百卷轴。他自己谦虚说道:“临摹之如小儿仿本,略得形似而已。”其实容庚临摹的功力极深,从他所临柯九思、黄公望、戴进、沈周、张宏、“四王”等人作品来看,其笔墨功力绝不在当时的一些职业画家之下。
1942年11月下旬某日,琉璃厂鉴光阁书画店老板携一卷沈周的《苕溪碧浪图卷》到容庚家让其鉴赏。时已黄昏,容庚想留观研究,但画估说已有顾主明晨须送去。容庚即说:既然如此,可明晨来取。容庚一夜不寐,临摹一副本。天明就寝,尚未入梦,而画估来索,遂一笑还之。容庚后来无不自豪说道:“自谓生平作画之乐,未有过此者。”他后将此图装裱成卷,复请顾颉刚、陈寂等友人题词于后。然容庚的画名画艺,皆为其学术之名和书名所掩,故今人知者极稀,叹为可惜。古人曾云:“能者无所不能。”信也。